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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親在我的印象中等同一盒燕窩,因為自幼父親便離開我們兩兄弟,帶著大哥到婆羅洲(今天的汶萊)打工,一去便是十二年。每年年終父親總會寄回一盒燕窩給嫲嫲,把它燉成寶品,治療我的哮喘。直至父親回港工作後,他給我的感覺仍是非常「深奧」的,因為他很少說話,每次發聲,便有如行雷,我們幾兄弟唯一的行動便是敬而遠之,避免惹他的怒氣。
只是每年到和合石拜祭媽媽,父親總會停在山丘中的一石旁,然後語重心長地叮囑著我們三兄弟要懂事、生性、俾心機唸書、出人頭地 … 總之不要學他沒出息地作苦力生活。多年後的今天,雖然父親已離開我,還是要重複著同一動作,停留在同一個山丘,倚著同一片石頭,細味兒時父親的叮嚀。
印象中父親甚至不懂得太多的文字,在我生命中,却曾收過他寄給我長達三頁字的信,只是這也是我收過他給我的僅有一封信。那是我在美國唸研究院,醉心在我喜歡的學科,父親却寄來一封信,盡訴多年沒能用言語來表達對我的祈望和砥礪;事實上,他寫的,還是和每一次在墳場山丘上所說的沒有兩樣,只是他在文字中,每處均流露著對我十足的期望和以我能放洋留學為榮。
數年前,當父親卧病在療養院,一天晚上,下班後去探他,心中記掛帶些甚麼,匆忙中在一小店內買了湯,然後放在暖壺中,父親拿著我給他的湯,高興的淌下淚來,不停的走到病友旁說這麼晚,兒子還送湯給他(大底在他以為這湯是我弄的),說著,我看得出他的眼神,在肯定著,他以我為榮。
如今,我已為人父,兒子今天八歲,我雖然從來未曾認真地思考怎樣做一個好父親,但有三樣事情我是肯定從我父親身上學到,而肯定希望做得更好的:第一,希望做一個永遠在場的父親,伴著兒子成長;第二,學習不斷的與兒子溝通,不只在一年一次的掃墓時;第三,希望他日兒子長大成人能以這個父親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