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惡人出沒

歌星張震嶽的《上班下班》所描述的工作絕對不好受「似乎快要受不了 朝九晚五的生活、非得要忙到 捷運上剩我一個人在做夢」，可惜的是，工作間是我們每天花費大量時間的地方，如遇上令人噁心的事情如辦公室政治、惡人出沒，整個人的心情一定持續地墮進心靈幽谷。根據統計數字，香港的上班族每週平均工作48小時，而一生中約三分之一都會花在工作上。這樣的長時間工作壓力下，辦公室負能量對員工的心理健康和工作滿意度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在美國和加拿大的研究都顯示，受到辦公室霸凌的員工滿意度較低、離職率較高（Einarsen, Hoel, Zapf, & Cooper, 2011；Lutgen-Sandvik, 2007）。研究亦顯示，受到辦公室惡行影響的員工在一年內離職的可能性高達48%。

所謂辦公室惡行，不一定是十惡不赦、罪行滔天的行為，可能只是一種令人噁心、消磨意志的感覺：例如有同事經常在會議中按手機，並且不願意參與討論、還會在大家都在討論重要議題時突然轉身離開，浪費了衆人的時間；又例如，某人經常會在同事面前說詆毀性的話，甚至散播謠言；在同事面前炫耀自己，但從不願意給予幫忙；又例如團隊中永遠有成員經常遲到、不守紀律，又會把公司的資源濫用或私用，且看成理所當然；又有成員總是把自己的工作隱瞞起來，不願意與其他人分享知識和經驗，還會刻意阻礙其他人的工作，給其他人帶來麻煩，目的是攬功、邀功。

當然，更嚴重的辦公室惡行還包括性騷擾、性別歧視、言語暴力等。2017年-2020年期間，平等機會委員會共收到519宗性騷擾投訴，佔整體《性別歧視條例》投訴約45%。早在2014年，香港職工盟婦女事務委員會就進行了一項關於「職場性騷擾」的調查，調查結果顯示，接近60%的女性受訪者承認曾在職場上遇到性騷擾。2017年，《紐約時報》揭露了好萊塢知名制片人韋恩斯坦在長達30多年間，對至少8名女性施以性騷擾的醜聞，該事件直接引發了#MeToo、Time's Up運動。Uber 和Amazon分別在2017及2018年亦曾被指控高壓工作環境和性別歧視，兩間公司隨後都採取了一系列應對措施，包括改善工作環境和加強性別平等培訓。

此外，正如不少日、韓劇的橋段，不難發現有上司利用個人權位，通過威脅、恐嚇或其他不道德手段來強迫他人服從他的意願。例如威脅要解僱或減少下屬的工資，或者恐嚇要污蔑他們的名譽，散播謠言，如果不服從，一定沒好下場，這種辦公室文化，有如黑社會，「誰大、誰惡、誰正確！」正氣不張，遑論個人及公司的健康發展。

那是甚麼原因導致辦公室惡人到處出沒、惡行無處不在呢？我相信，個人心理因素、組織文化和環境是至為關鍵。不要以為惡人一定是強人，很多時候他們反而是自尊心低落、內心焦慮、沒安全感、抗壓力低的「弱者」，只是「惡人先告狀」而已。而且當中不乏情緒管理能力差，無法有效地處理工作和生活中的壓力，一旦遇到不如意的事，就如易燃物品被引爆，引發的反應和後果，往往是「覆水難收」。一宗於2018年在大埔公路發生的雙層巴士翻側嚴重交通事故，造成19人死亡、66人受傷，為香港史上第二嚴重的陸上交通意外。有目擊者聲稱肇事車長因不忿乘客斥責而刻意高速駕駛，其心理質素遂成熱議。有同僚形容肇事車長是一名情緒化的人士，連候車乘客未有揚手示意及下車忘記按落車鐘等瑣碎事情也會感到憤怒。涉事車長事後被控告19項誤殺罪和19項危險駕駛引致他人身體受嚴重傷害，被判監14年，終身停牌禁止駕駛。

另一個可能是組織文化和環境因素。一些公司可能存在高壓力、競爭激烈的工作環境，導致員工之間不斷在互相追趕比拚、存在你贏我輸的矛盾和敵對關係，這種情況普遍見於靠佣金及以業績掛帥的管理文化。此外，一些公司可能缺乏對性騷擾和性別歧視的認知，導致辦公室惡行的產生。管理學家Jim Collins因此提醒健康的企業需要同時擁有第一級的「超級績效者」領導和第五級的「具有遠見的領導者」。第一級的領導者是指那些專注於短期目標和業績的領導者，而第五級的領導者（Level 5 Leadership）是一個品行無私的、尊重下屬、且具有頑強意志的領導者，能帶領團隊勇往直前，實現最佳的組織績效。 他們對公司充滿熱情，雄心勃勃，但是又絕不允許絲毫個人的自負成為公司發展的障礙，且將所有的貢獻歸功於同仁、下屬以及外部幫助。有這種充滿正氣和人性化的領導作風的企業，相信辦公室惡行的存在將會大大降低。

回來說說個人，當遇到辦公室惡人時，又應該如何自處呢？我自己就有兩項秘笈，就是遇事首要是「臨危不亂」，其次是「凡事留3秒」（這也是我給「遠走高飛」的小兒的忠告！）。簡單來說就是盡量保持冷靜，不要讓情緒控制自己，衝動地給出反應（需知反應(react)和回應(response)是不同的：反應是自然的、不經大腦的，回應是經大腦、思考過的！）具體一點說，引用管理學教授Robert Sutton在他的書 "The No Asshole Rule: Building a Civilized Workplace and Surviving One That Isn't" 中提到，企業除了要設立明確的規範來防止辦公室惡行，並且積極地執行這些規範之外，他還建議，個人遇到惡人時應該有一個「停止欺凌」的計劃，包括尋求上級的支援、記錄下惡人的行為以準備好證據、並且設立底線來保護自己。如果問題沒有得到解決，可以考慮尋求法律調解或專業輔導。

早前在社交平台瘋傳兩段短片，片中可見一名小巴司機及一名私家車司機疑因切線問題口角，其間有人疑似「恐嚇」自稱黑社會、及用大量粗口指罵小巴司機，令小巴乘客一片嘩然。難得的是小巴司機並沒有「以惡報惡」，反而冷靜面對。據報導，原來遇襲的小巴司機，在行內有「碩士小巴佬」稱號，為人勤奮，很重視客服，強調對客人要有禮貌，例如上車及下車時說一聲「hello」、「拜拜 、小心梯級」，節日期間又會主動說「冬至快樂」及「新年快樂」等，獲乘客認同和讚賞，有人更稱他為「最禮貌小巴佬」。

這位「碩士小巴佬」的敬業樂業精神和做事對人的態度，隨了為「上班下班」注入一份有溫度的正能量，也為無處不在的惡人惡事譜上片刻的「休止符」。